文‧戴天楷 圖‧蔡承融
從大學時代開始接觸,咖啡一喝就喝了 20 幾年。除了義式機,塞風、摩卡、法壓、手沖這些常見的方法都玩了,家裡一整櫃子的器具,磨豆機也有好幾台,手搖的、電動的、錐刀的、平刀的。我喜歡手動操作的感覺,比起為了快速、大量產出而生的電動咖啡機,我覺得手製的咖啡風味更為獨特,每一杯都可以不一樣,每一杯都是獨特的存在。
不過,有一件事,我考慮了好多年,即便身邊好些喝咖啡的朋友都在勸進,多年來始終不碰的,就是烘豆。那些玩烘豆的朋友,一再說:你都喝這麼久了,該玩的都玩了,就差這一步。有人甚至說:當你開始烘豆,你才真正認識咖啡。
這些話確實有道理。對一個愛喝咖啡的人來說,能自己掌握的環節越多,所製作出來的咖啡,越是具有與眾不同的意義。這種獨特性的風味,是咖啡品飲者所致力追求的。
音響其實跟咖啡很像。越是 Hi End 音響,原廠越是想要掌握一切,他們總是試圖在說服消費者:我們留意每個環節,在各個部分都有我們自己的觀點。在今天這個數位串流大行其道的年代,DAC —數位類比轉換器—是音響系統中不可或缺的一環。然而,市面上大多數的 DAC,都是使用晶片廠所提供之現成的 IC 晶片。音響廠商可以設計嚴謹的電源供應,可以在類比線路上展現其獨到見解,但是,最關鍵的 DAC 部分呢?
當今市場上知名的 DAC 晶片廠,不外乎 Burr Brown、ESS、AKM 旭化成,我們見到的解碼器,裡頭多半用的是來自這三家晶片廠的 DAC 晶片。使用市售的 DAC 晶片沒有不好,IC 晶片其實就是一組完整的線路架構,只是經過了微型化,使之可被大量複製。隨著半導體技術的進步,晶片越來越小,性能卻越來越強大。對音響廠商來說,足以影響聲音,好注入自身美學觀點的途徑很多,他們大可利用電源供應、類比放大、I/V 轉換來達到目的,再加上還有升頻演算、SRC、數位濾波等數位處理,即使 DAC 這一部分,留給 IC 來完成,照樣可以烹調出僅此一家的美食。
這跟我不踏入烘豆領域,謹守後端沖煮技藝的觀點類似。我四處尋覓咖啡豆,鑑賞不同烘豆師的手藝,其實也是樂趣。我也結識了願意小批次客製烘豆的老師,雖然不是自己烘的,卻是照我的喜好烘出來的,其意雖不中,亦不遠矣。透過人為沖煮,同樣一支豆子,手沖作出一杯咖啡,可以透過控制研磨、水溫、注水、粉水比、萃取時間等要素,經由手沖的技法和器具來達到目的,沖煮出風味各不相同的咖啡。甚至我可以按心情,混合不同的豆子,作一杯自己的特調。
我們都有經驗:雖然兩部解碼器用上一樣的 DAC 晶片,他們的聲音表現卻是不同。影響聲音的因素很多,廠商儘管做自己更擅長的事就好。他們依然可以創造出讓人喜愛甚至驚奇的產品來。自己不烘豆,不代表喝不到好咖啡。
可是,另有些人不這麼以為。那些自己烘豆的,他們一手掌握烘焙過程的時間和溫度,自行定義每一個階段與時點。就像是音響廠商不用現成市售 DAC 晶片,而是自己設計線路,自己撰寫演算法。市場上不採用現成 DAC 晶片的廠商,若不是採用 FPGA 晶片,搭載自家撰寫的演算法,就是以 R2R ladder DAC 階梯電阻式的架構。凡是採用後兩者的廠商,他們的解碼器產品無不有名。但整體來講,不管你用不用市售晶片,走的不外乎就是 Delta-Sigma 和 R2R Ladder DAC 兩條路子,各廠再輔以自家的升頻演算技術,就構成了看似百家爭鳴的天下態勢。
有一台 DAC 很不一樣,它既不用現有的 IC 晶片,走的路子也不同於 Delta-Sigma 和 R2R Ladder DAC,它另闢蹊徑,卻締造了極有魅力的聲音。它就是 Mola Mola 的 Tambaqui DAC。
獨家DAC架構,既非ΔΣ,亦非R2R
Tambaqui DAC 怎麼做呢?首先,它就跟很多廠家一樣,先將輸入的數位訊號做升頻。Tambaqui 透過自家的演算法,將數位訊號先升頻取樣至 32 bit / 3.125 MHz 的規格,不僅具有市面上頂規級別的位元深度,取樣率更是來到 3.125MHz 之多。我不清楚這個數字怎麼來的,但是這比 DSD 64 的 2.8MHz 還要高,是 CD 規格取樣率 44.1kHz 的 70 倍到 71 倍之多。
然後呢?有趣的來了,Mola Mola 讓 Tambaqui DAC 把升頻後的 PCM 數位訊號轉換成 PWM 格式。PCM 是「脈衝編碼調變」(Pulse-code modulation),將類比訊號的強度,以同樣的間距分成若干段(根據取樣頻率),再以二進位的數位記號加以量化記錄,那是一個正弦波形狀的取樣記錄。至於 PWM 則是「脈衝寬度調變」(Pulse-width modulation),同樣是將類比訊號進行數位化,卻是透過脈衝的寬度來記錄類比訊號的強度,這是一個疏密波的記錄形式。
再來呢?Mola Mola 設計了一組由離散元件構成的 32 級(32-stage)的 FIR DAC,再加上一組單級四階(single-stage 4th order )的濾波器作I/V轉換,將 PWM 訊號轉換成類比訊號。如此一來,便可實現高達 130dB 的訊噪比,換言之,就是 130dB 的動態範圍。這樣的表現,幾乎是 24bit 的數位音訊訊噪比的極限,更幾乎達到 DSD 256 檔案的水準。此時,即便以全幅訊號(full-scale signal)輸出,失真也能被控制在噪底(noise floor)之下。原廠在規格上怎麼標的呢?他們說 Tambaqui 的 THD 和 IMD 失真值「not measurable」,意思是「低不可測」;若真要給個數字,大概是 -140dB。這些原廠的敘述,基本上就是在告訴你:Tambaqui DAC 成功解決了噪訊和失真的問題。
Mola Mola 的 Tambaqui DAC,不用市售的 DAC 晶片解碼,數位類比轉換的路徑也摒棄了傳統上 Delta-Sigma 和 R2R Ladder DAC 的方法,他們開創出來的 FIR 濾波處理 PWM 訊號的途徑,避免了 Delta-Sigma 和 R2R Ladder DAC 各自的問題,更帶來了讓人耳目一新且印象深刻的聽感。規格上亦可來到 PCM 32bit/ 384kHz 和 DSD256,對得起它的身價,也對得起 Mola Mola 之名。
小巧精緻,介面豐富
Tambaqui DAC 小小一台,外觀與 Mola Mola 的擴大機造型一致,作為寬度僅有 20 公分的半尺寸機種,擺在音響架上看起來小巧精緻。說到精緻,它確實質感不俗。以曼波魚為名,Mola Mola 的器材有著 CNC 切出的波浪狀機身,雖然看起來四四方方,有稜有角,卻帶著柔軟的弧形線條,剛中帶柔,剛柔並濟。前面板上什麼字也沒有,當中一個圓形顯示幕,左右各兩顆小圓按鍵,按鍵上方設有一個 LED 燈號。Mola Mola 的器材,有著一貫的簡約美感。
Tambaqui 的輸入介面豐富,我們數一下:它有傳統的同軸、光纖、AES/EBU 各一組,供你連接 CD 轉盤等訊源。它還備有一組 HDMI 介面的 I2S 輸入,若有相對應的訊源,I2S 是比 S/PDIF 和 AES 更理想的傳輸路徑。此外,還有一組 USB type B,可供連接電腦或音樂伺服器,作數位串流播放。更直接的串流路徑,當然就是走網路;Tambaqui 有一組 RJ45 的乙太網路輸入,隨插即用,非常方便,而且支援 Roon Ready。這麼高級的 Hi End 器材,也有親民的地方,你可以在手機的藍牙功能裡找到它,經過配對,可以簡單地用手機當訊源,讓 Tambaqui 來為你服務。
在類比輸出方面,它沒有單端輸出,Mola Mola 只給了一組 XLR 平衡輸出,透過內建的數位音控,Tambaqui可以身兼數位前級,直入 Kaluga 單聲道後級。原廠建議用家,如果純粹進行數位聆聽,無需連接其他類比訊源,以 Tambaqui 搭 Kaluga 是最理想且簡單的系統,而且花費更少。
它還顧到了耳機使用的需求。背後有一組 4 pin XLR 平衡耳機輸出,以及一組 6.3mm 的單端輸出。耳機輸出安置在後方,使用上確實不夠直覺,但是,看看那漂亮的機身,你怎會捨得為了使用方便而破壞整體的美觀呢?這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 DAC 耳擴,這可是 Mola Mola Tambaqui 啊!
手機App遙控,一手掌握設定
Mola Mola 為自家器材設計了漂亮的、有弧線的遙控器Premium Remote,外觀與自家器材頗為一致,側面看去,就像一條魚。不過,代理商沒有送來,箱內只附了一只Apple TV的遙控器,遙控代碼相同,故可共用。但我更喜歡沒有遙控器。Mola Mola 提供了遙控 App,手機下載後經藍牙配對,即可使用。你可以在 App 上控制音量、左右平衡、選擇輸入、韌體更新,還可調節面板燈號亮度,並調整輸出電壓。
是的,Tambaqui 的輸出電壓可調。你可以在 App 裡找到輸出電壓一項,它有三段可調:6V、2V、0.6V。出廠的預設是 6V,他們為了讓Tambaqui可以適應於一些輸入 6V 訊號會承受不住而失真的前級,設計了較低電壓的輸出,2V 輸出大約降低了 10dB 的音量,0.6V 大約降低了 20dB。如果當你沒有經過前級,而讓 Tambaqui 直入後級時,為免不小心音量開的太大,設定成較低的輸出電壓,可以確保不生憾事。
聲音細緻秀雅,解析力和活生感一流
我在 U-Audio 的試聽室,以 EAR Yoshino 的 868 前級搭 509 單聲道後級,喇叭則是 Wilson Audio 的 Alexia 2,以 Roon 播放 Tidal 上的音樂,串流路徑並用上了 Ansuz的PowerSwitch D.TC Supreme。精巧的 Tambaqui DAC 依偎在 Alexia 2 身邊,表現卻是全面的,一點不顯小,表現音樂時,讓人見樹又見林。
Mola Mola Tambaqui 的聲音細緻秀雅,細節豐富,解析力卓絕,活生感極佳。在播放室內樂時,很能彰顯它在這方面的長處。例如聖桑為室內樂創作的動物狂歡節,比起一般常見的奏鳴曲或三重奏、四重奏有著更豐富多樣的配器。不僅有弦樂五部,更有木管、鋼琴和打擊樂,Tambaqui在播放這首曲子時,充分展現了它純淨的音質和清麗的音色,更由於緊緻的形體,勾勒出更清楚的輪廓以及定位感。例如在「序曲和獅王進行曲」裡,那些弦樂和鋼琴上行再下行的樂句,模仿獅子的吼聲,聽起來聲聲清楚。Tambaqui 過人的解析力,在樂曲一開始就展露無遺。
在「公雞和母雞」裡碎念不止的單簧管主奏是為母雞,而公雞則是鋼琴在高音鍵堆積出來的咄咄逼人。聽那一來一往,簡單的旋律,短小的音符連串堆起一段公雞和母雞之間的拌嘴。同樣精彩的鋼琴亦可見於「野驢」當中奔馳的節奏,而「鋼琴家」裡頭那剛健硬派的琴音,又是一番風味。Tambaqui 的聲線清晰,聲音堅實,表現起鋼琴,又特別凸顯了琴音的尾韻所盪起的光彩。這種氛圍,可見於「水族館」一曲,而最末了的鋼片琴,在 Tambaqui 的描繪下,顯得格外清秀亮麗,靈氣逼人。同樣的打擊樂,見於「化石」,那木琴敲出的音符聽來扎實,又帶著幾許木質的溫潤。Tambaqui 不走溫暖飽滿的路子,卻是一派靈秀清麗的姿態。表現這首動物狂歡節裡諸多小曲,更凸顯了樂曲的精緻美感。
旋律線條之外,還聽見更多
聽馬友友與 Kathryn Stott 合作的 Songs of Comfort & Hope 專輯,這張專輯發行在 2020 年疫情當道之時,馬友友意圖透過音樂來撫慰受傷的人心。我尤其喜愛其中「Shenandoah」這首美國民謠,歌曲描述了當年中西部開拓路上的艱辛。經過重新編曲後,僅餘大提琴和鋼琴,開頭是鋼琴以穩定的單音彈奏,隨後大提琴以撥奏暗示出主題旋律。接著將單音發展成和弦,大提琴改成拉奏,演奏出更完整的旋律與和聲。Tambaqui 描繪出的聲線乾淨清楚,琴音堅實,顆粒飽滿。但Tambaqui的飽滿,不是厚實的,而是依然保有鮮活樣態的,是穠纖合度的,那個「飽」和「滿」,是質地上的感受。
大提琴的聲韻更是美不勝收,我在前面的動物狂歡節沒有特別寫「天鵝」,因為我要把大提琴的美留到這裡講。Tambaqui 表現出的大提琴,不只有鼻音般的琴腔共鳴,更帶有清楚的聲線。那美感,亦可在「Goin’ Home」一曲裡得見。這是改編自德弗札克第九號交響曲第二樂章的曲子,馬友友灌注了豐富的情緒在每一個音符和樂句的轉折裡。Kathryn Stott 的鋼琴賦予了畫龍點睛的妙用,把音樂的情緒提煉的更鮮活。Tambaqui 把音樂家所塑造的音符,內在更豐富的層面,毫不保留地呈現出來。
我很難告訴你,這就是 Tambaqui 所謂非 Delta-Sigma、亦非 R2R Ladder 的解碼途徑所帶來的效果。但是,那份活生,那份透明,那份乾淨,那份寫實,那份純淨,卻是獨特而美好,極其吸引人的。它的聲音,更有一份直接感,可是,卻又保有高度的細膩。它的直來直往,跟我記憶中的經驗都不一樣。
起伏從容的動態反應,盡顯樂團弦樂的美感
在聆聽室內樂時,我著重的是 Tambaqui 如何能呈現聲音細緻的美感,但到了大編制樂曲時,我更希望聽見的是壯闊的、澎湃的音響。特別是當我放到馬勒的時候。我放上 Michael Tilson Thomas 指揮舊金山交響的馬勒第五號交響曲,第一樂章還沒聽完,我幾次起身,怎麼著?不對,這樣的馬勒不對。馬勒怎能如此秀氣?Mola Mola 宣稱 Tambaqui 的訊噪比達 130dB,也就是說它的動態範圍可達 130dB。當然,我實際上聽不了那麼寬廣的聲音動態,但是這個數據指出 Mola Mola Tmabaqui 絕對能夠展現音樂中的龐大動態。此時的馬勒,不太像我認識的馬勒。我拿起手機,點開 App。查到現在的 Tambaqui 輸出電壓設定在 2V 的位置,我把它切到 6V。
EAR Yoshino 868 吃 6V 訊號沒有問題。我重做設定之後,從頭再放一次,這個馬勒,我認識。原廠說,輸出電壓從 2V 切到 6V,可以增加 10dB 的音量。但我聽見的,不只是音量的提高,連聲音的厚度和飽滿度,也跟著進步。
馬勒罕見地在第一樂章就安排了葬禮進行曲,開頭的小號奏出三短一長的動機,音樂從佈滿著哀傷情緒起始。但馬勒隨即就把這動機擴大發展成為第一主題強壯的合奏。之後更是帶著粗獷又激烈的熱情放聲吶喊。至於如暴風雨般激烈的第二樂章,樂章一開頭就充滿攝人的力量。一陣狂風暴雨之後,音樂突然歸於平靜。大提琴幽幽地唱著送葬的曲調,彷彿回首第一樂章的往事,這時,Tambaqui 呈現出弦樂高貴又充滿光彩的美感,質地緻密,齊奏時又顯綿密,厚實卻不臃腫,層次依然清明。
動態,是我們聽馬勒時,所必須注意的。那在最弱與最強之間的強烈對比,能把人從地上帶往天上,又從天堂墜落地獄。我把試聽室的冷氣也關掉,享受著 Tambaqui 帶來那完整的音樂動態,那天寬地闊的豪情,與前面聽室內樂時的精緻柔美、鮮活靈動的氣質,又是兩樣。Tambaqui 仍是 Tambaqui,在不同輸出電壓的設定下,可以帶來聲音全面性的改變。
鮮活立體的人聲,傳遞著豐富情感
不過,動態又豈止聽交響樂才需要呢?人聲演唱,最引人入勝的地方也就在於動態,歌唱者能怎麼運用身體的共鳴、力量的控制,再加上唱腔和分句的詮釋,那才是真正歌唱迷人的地方。例如舒伯特的藝術歌曲魔王。我舉兩個例子來說明。一個是標準的獨唱家與鋼琴的配置,由男中音 Dietrich Fischer-Dieskau 演唱、Gerald Moore 鋼琴伴奏。這個版本是經典中的經典,經典在於 Fischer-Dieskau 多變的唱腔,一人分飾四角:旁白、魔王、男孩、父親,各有各的表情和樣貌。魔王充滿魅惑的聲調,先是柔聲誘拐,後是厲色威嚇,男孩在驚懼之時的呼喊,這些一來一往間的對比,就是動態。Tambaqui 把落差和對比拉開,以鮮活又立體,宛若雕刻般的形體矗立於前。Moore 的鋼琴獨奏亦是精彩,那奔流的馬蹄聲,加上呼嘯而過的夜風,那些顆粒堅實又俐落的音符,一路奔走而過,提供了歌唱家演示詩劇時流動的場景。
至於次女高音 Anne Sofie von Otter 的版本,鋼琴換成了歐洲室內樂團,由 Claudio Abbado 指揮。樂團演示的馬兒奔走不若鋼琴活生,但小提琴部的震音,使四圍的空氣更加詭譎可怖。厚重的低音弦樂湧現,賦予了樂曲十足的重量,Tambaqui 的弦樂既有密度,又有實體感,讓人一聽便喜。Otter 的歌唱細節豐富,那些德語發音和咬字的細節,聽得清清楚楚;到底,訊息量和透明度,都是 Tambaqui 所長的。Otter 唱到後段,魔王的恫嚇與男孩的驚恐,連同旁白的情緒也跟著激昂起來。當歌唱的動態出來了,音樂的情緒就豐富了。
在歌唱的力勁變化中,感受活生的現場感
不只古典音樂如此,這樣的特質,表現起流行音樂,也同樣精彩。例如來自丹麥才女歌手 Eivor 的 Live 專輯,當中的英文歌曲「Where Are the Angels」,雖然配置簡單,就是 Eivor 和吉他,但 Eivor 多變的唱腔,配上吉他豐富的共鳴聲,聽起來韻味十足。Tambaqui 清秀的質地與亮麗的色調,好像是高對比、高亮度的電視,呈現出色彩豔麗又極富立體感的畫面。Eivor 的歌唱聲線清晰,形體清楚;吉他的質感出眾,結束時觀眾的歡呼,把一種充滿現場的氛圍帶了出來。是的,Tambaqui 的聲音就是這樣,活生感一流。
聽「Natureboy」,吉他以清秀的琴音配合著 Eivor 的歌唱,一點不搶戲,卻把氛圍鋪陳得如此之好。電吉他透過音箱放大的琴音與空心吉他不同,卻同樣可以營造出迷離的氣氛。Eivor 在歌曲中段以後,唱出長段的高音,甚至以海豚音演唱,那真是精彩啊!當她反復再唱第二段時,拔起的歌唱,吐出的強悍力道,那是 Eivor 歌唱時在多變唱腔以外最吸引人的地方,那就是她歌唱時的力量運用,在強弱之間拉出的張力。膾炙人口的「Summertime」在她唱來,卻是全新的風貌,她納入了更多即興的元素。聽她運用鼻腔和頭腔共鳴拉出高音,與中音薩克斯風對話,真是美極了。歌曲後段,當她賣力唱出「Summertime and the livin’ is easy」時,那吐出的力道,足以把人的靈魂抽離軀體。Voodoo,那真是 voodoo,只是,這是來自 Eivor 的,還是 Tambaqui 的?
重新書寫音樂的組織和色彩
聽「一個巨星的誕生」電影原聲帶,Tambaqui 把 Lady Gaga 和 Bradley Cooper 在這部戲裡的演唱與對話各個橋段,重現了出來。那些穿插的劇情結合歌曲,一路聽下來,像是把電影重新看過一遍。一開始的「Black Eyes」一曲,就宣告了 Bradley Cooper 毫無疑問地是個被演戲耽誤的歌手。他操著帶有搖滾歌手的頹廢感的唱腔,在強壯飽滿的伴奏下,交織起一片壯碩有力的音響。聽那些樂器,Tambaqui 總能把那些繁複的音樂,解離的清楚明白。至於 Lady Gaga 的歌聲,在她重新詮釋的「La vie en rose」這首法國香頌裡,以一種雄渾有力的美國精神,唱出這屬於女主角 Ally 自己的玫瑰人生。聽她歌唱的力量,那中氣十足又飽滿堅毅的歌聲,具有十足的穿透力。最末了她在短暫停頓後拔起唱出的「...en rose」,唉呀,Tambaqui 把這些精彩說得更精彩了。
精彩的鼓聲又可見於「Out of Time」和「Alibi」兩曲,前曲先是連串的鼓棒敲擊,清脆爽朗的擊打聲中,吉他開始唱說自己的事,沈重的大鼓加入,音樂的重量和厚度漸趨完整。「Alibi」中強壯飽滿的鼓聲伴著張揚的電吉他開場,隨後以重擊的鼓聲伴著 Jack 滄桑又富有磁性的歌聲出來,扭大音量來聽,好棒!Tambaqui 把這些音樂裡的組織與色彩,用一種鮮明又活生的手法重新書寫。它在重播這個原聲帶時,給的不只是聲音,更有畫面。
原來,自己烘豆,是件如此美好的事
作為音響媒體工作者,在評寫器材時,我不喜歡根據硬體、線路來告訴你產品的價值。音響器材存在的目的,是為了重播音樂,而不是實現電路的可能性,或者成為承載精品元件的花車。音響器材的意義,在於它重播音樂時所帶給人的感動與樂趣。當你在聆聽時,接受到更豐富、更深層的訊息,觸及了你裡面的人,敲扣著你的心扉,牽引出你的情緒。這時,你才懂得,什麼是:音樂使人滿足。音響的價值,只能體現在音樂之上。
Tambaqui 在重播音樂的表現上,超過了我的預期。它優美的身段,不只顯於外觀,更在於聲音。它獨特的架構,不是為了與他廠產品爭辯,而是為了挖掘更多音樂的內容,追尋音響是為音樂而生的本質。
原來,自己烘豆,是件如此美好的事。